舒嘉煜心头莫名沉了下去，下意识放轻了脚步。

走到门边，舒嘉煜就看见楚妙宁满眼通红地坐在办公桌前，正听着桌上的录音机。

一曲唱完，那道温柔的男声笑着撒娇。

“妙宁，你说等我把这首歌唱到一千遍，你就和我扯证。”

“可是唱一千遍好累呀，要不你把我的磁带听一千遍再来娶我，可不可以啊？”

舒嘉煜的心轰然一声。

下一瞬，他就看见她缓缓倾身过去捧住了录音机，小心翼翼用额头抵了上去。

她就以这样拥抱一般的姿态，哑着声音回应了一声。

“可以。”

舒嘉煜像是被荒谬和无力裹成的巨石猛然砸中，一时间天旋地转。

他倚着墙缓缓蹲下，可心脏却像是被一把大刀生生劈开，痛得他连呼吸都困难。

他该为自己哭的，可他竟然也同时在为楚妙宁和姜锋难过。

为什么命运要让相爱的人阴阳两隔，又让不爱的人在一起蹉跎？

就像此刻。

她在里面守着冰冷的录音机，一遍遍播放姜锋的声音，一遍遍给出遗憾又绝望的回应。

而舒嘉煜在一墙之隔的门外守着他的巨大遗憾，不曾打扰。

不知过了多久，舒嘉煜才撑着墙起身，挪动着发麻的脚步离开了办公楼。

回到家，他下了碗面条吃了，就去书房继续收拾东西。

这些年得到的奖项证书都放在书柜最上方，舒嘉煜搭了把椅子去拿。

也是这时他才发现，在他平时看不见的书柜内侧，还放着一本有些旧了的绿皮日记本。

舒嘉煜看见封皮上的‘姜’字，心渐渐沉了下去，手指都有些颤抖。

这日记是谁放的已经不言而喻了。

舒嘉煜鬼使神差地翻开了日记本，却发现里面并没有写多少日记。

更多的是记录医学上的笔记，偶尔才会夹杂几句属于他自己的心情。

【学医真是一辈子的事，虽然很难，但一想能救人，所有的坚持和努力就都有了意义。】

即使只是一行字迹，舒嘉煜也能感受到写下这几句话的人是怎样温柔坚定的性子。

而在这行字下面，有两行字迹更新的留言。

【可你为了救我一个而永远离开了，再也没有救更多人的机会，值得吗？你会不会后悔呢？】

这字迹有些潦草，墨水还晕开了一块。

似乎写字的人是颤抖着手，写字的时候还不慎掉了眼泪。

舒嘉煜看得难过，却早已经把眼泪流干了。

他想告诉楚妙宁，她不必有那么深的负罪感。

如果时间倒流回当年，他相信姜锋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
但他没有资格去对她说没关系。

日记里每一页，几乎都留下了楚妙宁或痛苦或怀念的倾诉，字迹新旧不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