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稚月在屋子里愣了许久，突然传出的嬉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，她被声音吸引，缓缓走出门外。
一只纸鸢飞上了天空，兴许就是丫鬟们闲来无事的玩闹，姜稚月本不在意，想要转身回屋子，突然意识到什么，她看向放飞纸鸢的方向，正是西苑。
她的心一沉，那纸鸢上的图案正是宜男草，寄托想要男婴的希望。
姜稚月认识宜男草，因为谢晏辞跟她情深意浓之时，曾一起画过画，谢晏辞教自己画了宜男草，把笔放下之后就笑着欺身压过来，这么多甜蜜幸福的时光还历历在目，可身边的夫君已经陪在另一个女子身边。
她机械般走进屋子里，关上房门，想要把外边不属于自己的欢欣喜悦隔绝在门外。
姜稚月靠着房门滑坐在地上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，她把头埋进臂弯里，任凭泪水肆意流淌。
“谢晏辞，我们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...”
瑶华机械般的声音传来，【现在回头还不晚。】
【不要让自己越陷越深了，最终受伤的只会是你自己。】
姜稚月喃喃低语，“瑶华，谢晏辞承诺过只会爱我一人，要和我相伴终生，可是为什么...”
“就是因为我怀不上他的孩子吗？谢晏辞明明说过不在意这些...”
【我当初就告诉过你，完成攻略之后就要及时抽离，否则就会付出代价。】
姜稚月清晰地意识到，自己真的不能妄图改变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，正如瑶华所说的那样，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。
“瑶华，我累了。”
“你当初劝我离开，我就应该听你的。”
“我们本就是两个时代的人，他需要三妻四妾，绵延子嗣，而我只想与一人厮守终生。”
“带我回去吧，我想离开了。”
瑶华那边迟迟没有传来声音，就在姜稚月以为瑶华已经休眠的时候。
【你确定结束游戏吗？】
姜稚月坚定的声音响起，“我确定。”
整个屋子陷入静默，姜稚月低着头强忍着不断席卷而来的心痛。
攥紧的双手微微颤抖。
【你早该想到有今日，不知道在苦苦挣扎什么？】
瑶华机械的声音略显讥讽。
【系统检测到你离开的决定，我需要上报给上级，在此之前你继续维持现有人设，不要让谢晏辞生疑。】
姜稚月站起身，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去，但是她强撑着自己恢复理智，“好的瑶华，我等你。”
“我等你带我回去。”
姜稚月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。
太医来诊断也只是说心有郁结难解，药物只能调理，不能根除心病。
谢晏辞常常在她床榻前照顾，体贴入微，几乎每件小事都亲力亲为。
姜稚月都有些恍惚，之前见到的一切是不是都是她的幻想，她跟谢晏辞依旧是和和美美的一对夫妻。
谢晏辞听闻姜稚月不能受凉，派人源源不断地送来名贵的银丝炭，隔三差五就让绣娘缝制厚衣服给姜稚月。
姜稚月接受着谢晏辞的好意，她一边心生感动，一边想会不会谢晏辞也给西苑的那位送了同样的东西。
这样割裂的自己快要疯了。
芸娘子久久没有出现在她眼前，久到姜稚月快忘了这号人存在。
但是她突然出现在后花园中，挺着明显隆起的孕肚缓缓走到姜稚月面前，并未行礼，看着姜稚月说：“庭芝，这是奴婢的夫君给孩子取的名字，奴婢没有文化，并不知这是何意思，王妃可否为奴婢解答一番？”
姜稚月的身子猛地一僵，庭芝？这是谢晏辞亲自取的名字，很久之前就说好了。
他们的孩子出生，就叫庭芝。
譬如芝兰玉树，欲使其生于庭阶耳。
姜稚月嘴角扯出一抹苦笑，“庭芝，这可是好名字，你的夫君倒是有才情的人。”
她没有多说，转身离开，她当然知道芸娘子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，但是她不愿惹出是非，反正她就要走了。
姜稚月提笔写下这件事，小匣子里已经塞满了宣纸，她为了防止自己再生出妄念，被眼前的温情迷惑，写下无数件让她感到心如刀割的事情，时不时翻看保持自己的清醒。
“稚月，你收拾好了吗，咱们走吧。”
门外传来谢晏辞的呼唤，今日是姜稚月小娘的生辰，以往每年她都会和谢晏辞一起回到姜家。
她把小匣子放到隐秘的地方，轻声应道：“好，马上来。”
母亲怜娘子虽为侧室，出身也并不好，但是对姜稚月这个唯一的女儿什么都愿意付出。
她给姜稚月力所能及的最好的东西，送她读书，教她刺绣，带她捶丸，在出阁前带姜稚月体验到许多不同于其他闺阁女子的事情。
母亲叮嘱姜稚月，不要完全依附于男人，她自己也以身作则，从不参与后宅的争斗，不勾心斗角只为争宠。
姜稚月要见见她的母亲，说不定这是最后一面了。
“到了。”谢晏辞出声打断了姜稚月的思绪，她恍然察觉马车已经停下了。
来到姜府，谢晏辞和姜稚月来到前厅问候了父亲和嫡母，得到他们应允之后快步来到小院。
怜娘子得到消息，早就等在门外，看到姜稚月的身影朝这边走来，连忙往前迎接她。
“稚月，怎么这般消瘦？”怜娘子一见到自己的女儿便眼眶含泪。
“你最近过得还好吗？王爷对你好不好？”
姜稚月拉着她的手，“娘，我没事，我一切都好，你不用挂念我。”
“倒是你，天气转凉了，你有没有多穿衣服啊？”
母女二人拉着手说了许多话，怜娘子恍然想起，“你站在我这里不合规矩，你应该在前厅跟你父亲他们一起用膳。”
姜稚月笑着摇摇头，“我已经求得父亲应允，今日是娘的生辰，我想陪着娘。”
怜娘子听闻连忙吩咐下人准备午膳，姜稚月拿出自己早先就准备好的礼物，递到怜娘子面前。
“娘亲生辰快乐，岁岁年年，万喜万般宜。”
怜娘子眉眼含笑接过盒子，里面是一颗珍贵的夜明珠。
“女儿有心了。”
她伸手拿过桌子旁绣了一半的虎头鞋，让姜稚月看，“为娘目前只有一个心愿了，就是你能早点诞下王爷的子嗣。”
见姜稚月半晌低着头不回话，怜娘子叹了一口气，“孩子，你要多为你在谋划啊！若是迟迟没有孩子你就要抓紧时间过继一个，孩子才是你的依靠啊。”
花影许是跟怜娘子说过这些事，姜稚月心底一阵苦涩传来，自己都成亲这么久了，还得让娘亲跟着操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