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砰！”

许谨舟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，军装领口扯得乱七八糟，露出的皮肤泛着不正常的红。

“黎初……”他声音沙哑，眼神涣散，跌跌撞撞地朝她走来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的唇，“帮帮我……”

她后退一步，心跳如擂。

他被下药了。

外面传来白雪宁母亲气急败坏的声音：“人呢？你不是给他下药了吗？怎么让他跑了！”

白雪宁带着哭腔：“我是下了药！可他死活不碰我，嘴里一直喊夏黎初的名字，还要去找她……”

她声音越来越近：“现在怎么办？难道真要成全他们？”

白母沉默了一会儿，突然阴森森地笑了：“急什么？我有更好的办法……”

很快，白母尖声的嚎叫声便响彻整个军属大院。

“来人啊！出事了！”

“夏黎初给我女婿下药了！快来人啊！”

还没等夏黎初反应过来，一群人已经冲了进来。

有邻居，有家属院的干部，甚至还有穿白大褂的医生。

他们七手八脚地把许谨舟从她身边拉开，有人给他针灸，有人灌他喝水，混乱中她的胳膊被撞得生疼。

许谨舟终于清醒过来，揉了揉太阳穴：“……怎么回事？”

“谨舟哥！”白雪宁哭着扑进他怀里，“黎初姐还是不愿意我们结婚，所以……所以她给你下了药……”

她抽泣着，“我妈妈看到这一幕，已经气晕过去了……”

夏黎初浑身发颤：“你胡说！”

可周围的人已经指着她骂了起来——

“不要脸！”

“勾引别人的未婚夫！”

“该送去劳动改造！”

许谨舟的眼神一点点冷下来，失望地看着她：“夏黎初，我已经跟你说过无数次了，你为什么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地这样？”

夏黎初看着他，突然觉得很累。

“许谨舟，”她声音哑得不像话，“我就问你最后一遍，不是我做的，你信不信？”

他沉默了一会儿，别开眼：“人证物证都在，你让我怎么信你？”

她笑了。

眼里最后一点光，彻底灭了。

她麻木地任由他们拖着她往外走，身后是白雪宁的哭声，和许谨舟的沉默。

第一天，夏黎初被分去挑粪。

扁担压在淤青未消的肩膀上，桶里晃出的臭水溅了满腿，中午休息时，手掌的血泡已经磨破，脓血混着粪水，疼得她直吸气。

第二天，她被分去修河堤，由于大家都不待见她，所以连饭都不分给她，她只能饿着肚子干到天黑，还要接受众人的指指点点。

“这就是那个勾引别人未婚夫的？”

“看着挺正经，背地里这么不要脸！”

劳动改造的第三天，她的手掌已经磨得血肉模糊。

她弯着腰，一筐一筐地往拖拉机上搬石头，肩膀被粗糙的麻绳勒出深红的印子。

“黎初姐～”

她直起酸痛的腰，看见白雪宁站在不远处，穿着崭新的连衣裙，小皮鞋擦得锃亮，正歪着头冲她笑。

“改造的滋味不好受吧？”她踮着脚尖转了个圈，“谨舟哥给我新买的裙子，好看吗？”

她没说话，继续低头搬石头。

“他这几天可疼我了，”她自顾自地说，“早上给我煮红糖鸡蛋，晚上还给我揉腿……”

她话还没说完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——

轰隆！

“地震了——”

一片惊呼声中，夏黎初最后的意识是白雪宁扭曲惊恐的脸，和轰然倒塌的房梁。

再次醒来的时候，夏黎初发现自己被一块巨大的石板压住了。

“黎初！黎初你在哪？！”

她浑身一颤，是夏母的声音！

她怎么从医院里出来了！

“求求你们……救救我女儿……”夏母的哭声断断续续，像是被人掐着喉咙，“她还活着……她一定还活着……”

“快来人，我闺女在这！”另一个尖锐的声音插了进来，是白雪宁的母亲，“夏黎初也在这！”

很快，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。

紧接着，搜救员的声音急促而沉重，“余震马上要来，夏同志和白同志如今埋在一处，只能先救一个！许团长，您来决定，先救哪一个！”

夏母哭着朝许谨舟扑了过去，噗通一声跪地。

“谨舟……先救黎初……”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，“你和黎初是要结婚的啊……你答应过会照顾她的……”

“呸！”白雪宁的母亲气急败坏的打断她，“黎初还没告诉你吗？谨舟现在是我女婿！他当然得救我闺女！”

说完，她又哀求的看向许谨舟，“谨舟，我时日无多，你答应了我，要好好照顾雪宁的啊。”

沉默。

漫长的、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
最后，许谨舟开了口。

“……先救雪宁。”

他的声音很低，却像刀子一样狠狠扎进夏黎初的耳朵。

夏母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哀嚎，那声音像是被人活生生剜了心。

夏黎初听见挖掘声、脚步声，还有白雪宁被抱出去时虚弱的哭声。

然后——

轰！

地面再次剧烈震动，碎石和尘土扑簌簌地落下来。

“黎初！”夏母的尖叫声撕心裂肺。

“黎初！”许谨舟的声音突然炸开，那是从未听过的恐慌，“快救人！快啊——”

但已经来不及了。

在彻底陷入黑暗前，她最后听见的，是母亲绝望的哭声，和许谨舟撕心裂肺喊她名字的声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