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六的魔都，天空是P图软件都调不出来的那种纯净蓝。

梧桐叶的金黄铺满了人行道，踩上去沙沙作响，像踩碎了秋天的薯片。

秦渊双手插兜，慢悠悠地跟在旁边那个活力四射的“小炮弹”身后。

刘佳琪今天显然是有备而来。嫩粉色的蓬蓬连衣裙，搭配米白色针织开衫，乌黑长发精心扎成两个圆滚滚的丸子头，随着她一蹦一跳，活像两颗Q弹的黑芝麻汤圆在头顶跳舞。她时不时回头催促：“老哥！你属乌龟的吗？快点呀！说好的补偿，休想蒙混过关！再磨蹭，补偿自动升级成双倍！”

秦渊故意落后几步，眯起眼睛，上下扫描仪似的把她从头到脚扫视一遍，嘴角缓缓勾起一个“核善”的微笑：“啧啧啧，菜菜警官今天这身战袍……”

“怎么样？是不是仙女本仙下凡了？”刘佳琪得意地转了个圈，裙摆飞扬，大眼睛里闪烁着“快夸我”的光芒。

秦渊摸着下巴，作沉思状，眉头微蹙，仿佛在破解世界级难题：“嗯...这配色，这造型...”

刘佳琪屏住呼吸，小脸期待得发光。

“跟个哪吒似的...”秦渊终于憋不住笑，精准投弹，“怎么！你想飞上天跟太阳肩并肩？”

“秦——渊——！！！”刘佳琪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、龟裂、最后彻底核爆！甜妹秒变暴走小恐龙。她尖叫的分贝足以震碎隔壁咖啡店的玻璃杯，“你说谁是哪吒呢！你才是哪吒！你全家都是哪吒！”

“对对对，我全家都是哪吒！”

刘佳琪一愣，然后那羞成怒的举起小拳头：“看我的天马流星拳——”

话音未落，小炮弹已带着毁灭性的气势发射过来。

秦渊早有预判，在她扑到眼前的零点零一秒，一个丝滑的侧滑步，轻松躲过。

刘佳琪扑了个空，强大的惯性让她像失控的陀螺一样原地转了小半圈，差点把自己绊倒，气得她头顶的“丸子”都颤了三颤。

“站住！有本事别跑！你个注孤生的毒舌男！”她跺着脚，气急败坏地追上去，小皮鞋踩得地面咚咚响。

“有本事你别躲！”

“没本事才站着挨打呢！”

“你！臭秦渊！坏秦渊！就知道欺负我！”

“这叫爱的教育，懂不懂？”

阳光透过稀疏的梧桐叶洒下斑驳的光点，落在少女气急败坏又带着点娇嗔的脸上，也落在青年轻松带笑的眉眼间。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，看着这对活力四射、打打闹闹的“兄妹”，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染上笑意。刘佳琪追得小脸通红，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，丸子头都有些散乱，连衣裙的裙摆随着她的跑动飞扬。连日来笼罩在她心头的那层因债务和恐惧带来的无形阴霾，似乎在这毫无顾忌的奔跑和叫嚷中被暂时甩开了。

追了几条街口，刘佳琪终于累得气喘吁吁，扶着膝盖直不起腰：“不...不行了...跑...跑不动了...老哥...你...你耍赖...”

秦渊这才停下脚步，笑着走回来，递给她一张纸巾：“喏，擦擦汗。小哪吒跑脱水了可不好。”

“你还说！”刘佳琪接过纸巾，气鼓鼓地瞪他，但眼底的恼意已经淡了许多，只剩下运动后的潮红和一点撒娇的意味。

“渴了吧？走，哥请你喝奶茶，超大杯，料加满，算赔罪，怎么样？”秦渊笑着揉了揉她有点凌乱的丸子头。

“这还差不多！”刘佳琪眼睛一亮，瞬间满血复活，“我要芋泥波波，加双份波波，再加奶盖，还要...”

“行行行，你是债主你说了算。”秦渊无奈地笑着，领着她走向街角一家装潢清新的奶茶店。

捧着沉甸甸、料多得快溢出来的超大杯芋泥波波奶茶，刘佳琪满足地吸了一大口，脸颊鼓鼓囊囊，幸福得眼睛都眯成了月牙。她拉着秦渊在步行街旁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坐下，晃悠着小腿，一边嘬奶茶，一边叽叽喳喳地跟秦渊讲着学校里一周的趣事，哪个老师又出糗了，哪个同学又闹笑话了，仿佛要把这一周在学校里憋着的话全都倒出来。

秦渊安静地听着，偶尔插两句上一世的笑话，逗得她哈哈大笑。他能清晰地感觉到，此刻依偎在自己身边，像只快乐小鸟般叽叽喳喳的小姑娘，才是他那个本该无忧无虑的菜菜。前两天晚上光头男带来的惊吓和家中的压抑气氛，让她变得过分安静和警惕，此刻这份活力与“聒噪”，正是她努力摆脱阴影、恢复本真的证明。

不知不觉，日头西斜。

两人沿着步行街慢悠悠往回走，手里还拎着几个装着战利品的购物袋。

刘佳琪抱着快见底的奶茶杯，心满意足地打了个小小的饱嗝。

路过一个街口时，一家小小的福彩投注站吸引了刘佳琪的目光。明亮的玻璃门上贴着巨大的红色海报——“惊喜刮刮乐，即开即中奖！千万大奖等你拿！”店内灯光通明，几个彩民正聚精会神地刮着手里的卡片。

刘佳琪的脚步慢了下来，视线在那醒目的“百万大奖”几个字上停留了几秒，眼神里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向往和渺茫的期盼。她轻轻叹了口气，声音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和无奈，小声嘟囔了一句：“唉，如果能中彩票就好了...我也不贪心，只要一百万，就一百万...这样我们家...”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，秦渊也明白她的意思。

这句无心之语，像一颗小小的石子，轻轻投入秦渊的心湖。

他寻着她的目光看向彩票店里琳琅满目的刮刮乐，花花绿绿的票面在灯光下闪烁着诱人又虚幻的光芒。下意识地，也嘟囔了一句，更像是在回应自己内心的祈愿：“是啊，要是彩票能中一百万，我们家的债就能还完了。”

话音落下的瞬间——

嗡！

秦渊的视野猛地一阵模糊，仿佛瞬间被投入了一个由无数细小光点构成的数据洪流！

紧接着，一幅前所未有的、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在他眼前骤然铺开。

只见那小小的彩票店内，每一张陈列在玻璃柜台下、每一叠堆放在销售员手边、甚至每一个彩民手中正在刮开或尚未刮开的刮刮乐彩票上方...都毫无征兆地悬浮起了一个个极其细微、密密麻麻红色进度条。

这些进度条极小，只有米粒大小，半透明，散发着幽幽暗红光泽。

它们如同蝗虫过境般覆盖了视线所及的所有刮刮乐彩票。

绝大多数进度条显示的是刺目的、带着负号的数字：

-10/1000000

-20/1000000

-50/1000000

-100/1000000！

不用想都知道，带负号的就是没中奖，或者是亏本的。

而一群带负号的中间零星地夹杂着几个不一样的进度条。

一个在角落里的“好运十倍”彩票上方，悬浮着：10/1000000

另一个被压在下面的“点石成金”上方，跳动着：100/1000000

最让他流口水的是，在销售员右手边那叠崭新的“中国龙”刮刮乐最上面一张，一个比其他进度条稍大一圈、颜色也更加鲜亮的进度条，如同黑暗中的灯塔般赫然显示着：

3000/1000000！

三千块！

那张彩票刮开，能中三千块！

这哪里还是碰运气？这简直就是把刮刮乐的底牌**裸地摊开在他眼前！是明牌！是开卷考试！

“窝草！！！”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瞬间窜遍全身，让秦渊完全无法控制，一句粗口脱口而出，声音不大，却带着难以置信的震颤。

“果然，只要思想不滑坡，方法总比多，古人诚不欺我。”

“臭秦渊！”正沉浸在奶茶余韵和对百万大奖幻想中的刘佳琪被吓了一跳，不满地用小拳头捶了他胳膊一下，小脸皱成一团，“不许说脏话！难听死了！”

秦渊根本没空理会她的“**”。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，几乎要撞破肋骨。他猛地深吸一口气，强行压下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激动，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，但微微发颤的尾音还是泄露了他内心的波澜。

他转过头，目光灼灼地看向刘佳琪，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一种菜菜从未见过的、奇异的光彩，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的探险家。

“菜菜，”他指着那家灯火通明的彩票店，嘴角勾起一抹带着蛊惑和兴奋的弧度，声音刻意放得轻松，“你看，相遇就是缘。来都来了...要不要进去试试手气？万一呢...万一我们就是那个天选之子呢？老天爷看我们这么诚心，说不定就开眼了？”

刘佳琪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，看着店里那些埋头刮卡、表情或期待或麻木的彩民，小脑袋摇得像拨浪鼓：“不要吧！秦渊你清醒一点！彩票都是骗人的！电视上都说了，概率低得吓死人，就是浪费钱。”她紧紧抱着自己的空奶茶杯，一脸“你别想不开”的表情。

秦渊看着她那副小守财奴的模样，又好气又好笑，但更多的是胸有成竹的笃定。他弯下腰，凑近她，压低声音，像在分享一个天大的秘密，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和一丝循循善诱：“这样，我选，你刮。不多买，就20块！怎么样？权当买个乐子万一真中了呢？”

他伸出二根手指，在她眼前晃了晃，强调着“20元”。

刘佳琪狐疑地看着他，又看看彩票店。

“万一呢”、“20块”、“我选你刮”这几个条件，还是挺有诱惑力的。

她犹豫着，小眉头蹙起又松开，最终，在秦渊那充满“蛊惑”的眼神注视下，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，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：“好...好吧！就20块哦！说好了！刮完就走！”

“你还不相信我嘛！走，哥带你赚钱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