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小满躲在花园最角落的玫瑰花丛后，抱着膝盖无声啜泣。修学旅行通知单被她攥得皱巴巴——去京都三天两夜，费用五万日元。对普通家庭不算什么，但对刚付清父亲医药费的夏家来说，简直是天文数字。
"躲在这里哭能解决问题吗？"
熟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，夏小满猛地抬头，正对上俞晟略带困惑的目光。她慌忙抹脸："没、没什么！灰尘进眼睛了..."
俞晟在她身边蹲下，修长的手指轻易抽走了那张被揉皱的纸。扫了一眼，挑眉："修学旅行？"
"我会想办法的！"夏小满伸手要抢，"打工攒钱..."
"你时薪多少？"
"..."
"按照你现在的收入，不吃不喝到出发日也攒不够。"俞晟精准地计算着，突然停顿，"除非..."
夏小满警惕地看着他："除非什么？"
"除非你接受一个交易。"他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她，"我支付旅行费用，你负责教会我和果子的**工艺。"
"什么？"
"下周赵家茶会需要特色点心，与其外包，不如..."他耸耸肩，仿佛只是临时起意。
夏小满呆呆地望着他，一时忘了哭泣。阳光穿过玫瑰枝叶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投下斑驳光影，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此刻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。
"为什么帮我？"她小声问。
"交易而已。"俞晟转身走向主屋，"明天开始，每晚七点到九点，厨房见。"
夏小满看着他的背影，心跳漏了一拍。手中的通知单不知何时已被换成一张便签，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："费用已付，名单确认。"
——
"手腕力度要均匀，馅料不能露出来。"夏小满站在俞晟身后，手把手教他捏和果子。他的后背温暖而坚实，散发着淡淡的古龙水香气。
"这样？"俞晟试图捏出花瓣形状，结果却像个歪歪扭扭的土豆。
夏小满忍不住笑出声："少爷的手更适合签百万合约呢！"
"安静。"他耳尖微红，继续和面团搏斗。
连续三天的"特训"让厨房变成了灾难现场。面粉撒得到处都是，豆沙馅神秘失踪(后来在管家鞋底被发现)，还有一次电动打蛋器失控把奶油喷到了天花板上。
但奇迹般地，第四天晚上，俞晟终于做出了一个像样的樱花形状。他像个赢了比赛的孩子一样，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、真实的微笑。
"看，成功了。"他把成品递到夏小满面前。
"哇！真的耶！"她情不自禁地抓住他的手腕，"少爷好厉害！"
两人同时愣住了。夏小满慌忙松手，却感到俞晟反手轻轻握了握她的指尖："谢谢你的教学。"
这一刻，厨房里的空气似乎变得稀薄起来。夏小满感到脸上发烫，赶紧转身去拿模具："再、再试试另一种形状吧..."
她没看见俞晟凝视她背影时，眼中闪过的复杂神色。
——
周末，俞晟突然提出要带夏小满去古董市场采购茶具。
"我？"夏小满指着自己，"可我今天有家政课..."
"请假。"他简短地说，"十点出发。"
坐在豪车后座，夏小满浑身不自在。她今天特意换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，却觉得比穿女仆装还别扭。俞晟则是一贯的衬衫西裤，袖口别着她见过的那对蓝宝石袖扣——母亲的遗物。
"为什么带我来？"她小声问。
"你会分辨赝品。"他头也不抬地翻着文件。
"啊？"
"上次我书房那只笔筒，你说’颜色不对劲’。"俞晟抬眼看她，"那确实是民国仿品。"
夏小满张大嘴："我、我只是随口..."
"你的’随口’很准。"
古董市场人声鼎沸。俞晟带着她直奔一个专卖茶具的摊位，老板热情地迎上来："俞少爷！您要的江户时代抹茶碗到了，绝对的珍品！"
那只茶碗釉色青翠，底部有落款，看起来价值连城。俞晟接过来仔细检查，眉头微蹙。
夏小满凑近看了看，突然低声说："花纹...太新了。"
俞晟眼中精光一闪："怎么说？"
"釉色是很漂亮，但..."她指着碗底一处几乎不可见的纹路，"这种樱花纹样在江户后期才出现，可是这个落款是早期大师的。而且..."
她凑近闻了闻："有股淡淡的酸味，像是做旧处理过的。"
老板的脸色瞬间变了。俞晟放下茶碗，嘴角微微上扬："看来今天省了一大笔钱。"
离开摊位后，他难得地拍了拍夏小满的肩："干得好。"
这简单的夸奖让她心里甜得像是吃了十份红豆馅。他们又逛了几个摊位，俞晟买了些茶叶和普通茶具，而她则对一套兔子形状的小点心模具爱不释手。
"喜欢就买。"他说。
"太贵了..."她摇头，却忍不住多看了两眼。
十分钟后，当她在另一个摊位前欣赏漆器时，俞晟悄悄返回买下了那套模具。
——
回到别墅已是傍晚。夏小满正在厨房整理采购的物品，门铃突然响了。监控屏幕上显示是林妍。
"晟在吗？"一进门林妍就亲热地问，目光扫过夏小满的便服，"哦，今天是普通女仆装？"
"少爷在书房。"夏小满硬邦邦地回答，"我去通报。"
"不用了，我知道路。"林妍径直往楼上走，突然回头，"对了，听说你要去修学旅行？真好啊，能暂时摆脱女仆身份了。"
夏小满握紧了拳头："这是我的工作，不需要’摆脱’。"
"是吗？"林妍意味深长地笑笑，"那你一定知道晟下周要和赵家**相亲的事咯？"
夏小满如遭雷击。她不知道。
林妍满意地看着她的表情变化："看来还不是什么’贴身’女仆嘛。"说完，高跟鞋哒哒地上了楼。
夏小满机械地继续整理着茶具，脑海里回荡着"相亲"两个字。兔子模具从纸袋里滑出来，她这才发现俞晟已经买下了它。本该高兴的事情，此刻却让她鼻子发酸。
晚餐时，林妍不断谈论着赵**多么优雅得体，多么适合当俞太太，而俞晟只是沉默地进食，偶尔应一声。
"说起来，小女仆要去修学旅行了呢。"林妍突然把话题转向夏小满，"什么时候出发？"
"下周三。"她低声回答。
"正好是相亲前一天！真巧。"林妍意有所指地看向俞晟，"你不会是故意..."
"够了。"俞晟放下餐巾，"林妍，谈正事吧。夏小满，你先下去。"
夏小满退出了餐厅，但没走远。她听见林妍压低的声音："赵家这次很有诚意，那块地..."
"我说了，我会处理。"俞晟的声音冷得像冰，"不需要联姻。"
"那你父亲那边..."
"那是我的问题。"
夏小满轻手轻脚地离开，心跳如鼓。原来少爷拒绝了相亲？为什么？是因为...她摇摇头，不敢往下想。
当晚，她在整理书房时，发现了一份文件：《京都府教育支援计划书》。翻开一看，竟是俞氏集团赞助的、与她修学旅行同期举行的活动。而联系人一栏，赫然写着俞晟的名字。
他要去京都？在她旅行期间？
夏小满悄悄合上文件，心中五味杂陈。窗外，满月高悬，清冷的月光洒在花园里盛开的玫瑰上，如同她心底那个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，悄然绽放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