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折彦先是愣了一会，他的意识有些模糊，医生们的嘴唇一张一合，他明明也听到了声音，但不知为何，就是无法理解他们的意思。

直到顾管家和张嫂痛哭出声，顾折彦终于迟钝地理解了医生们的意思。

“节哀？节什么哀？”

顾折彦愤怒地吼着，这副样子实在不体面，甚至像极了一个恶鬼，难看极了。

顾折彦用力掐住主治医生李阳的领子：“只是溺水两分钟怎么会死呢？我花那么多钱养着你们就是养了一群废物吗？”

“你们赶紧抢救，安安还活着，她还活着，她一定不会有事的，一定不会。”

李阳在这样的怒火中丝毫不慌，他平静开口：“顾先生请节哀，陈小姐的确已经死了，溺水两分钟也会死的，还有，陈小姐做了两年的植物人，刚刚醒来一个月的时间，她的身体本就比一般人虚弱。”

陈意安还在医院的时候，李阳就是她的主治医生，自然是知道她的身体情况。

不仅如此，陈意安刚刚醒来那天，秦婉婉闹着跳楼的时候，顾折彦就是将陈意安交到了李阳手上。

再看看一旁同样浑身湿透的秦婉婉，李阳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

说来也是可笑，从前半个南城的女人都在羡慕陈意安。

她是南城大佬顾折彦最爱的女人，顾折彦曾经在很多人面前说过一句话。

“我这辈子只会爱陈意安一个女人，她活着我就守着她过一辈子，她死了，我就想着她过一辈子。”

无数人听到这话纷纷为之动容，感慨大佬真是痴情。

那时陈意安躺在病床上还是一个植物人，无数人为之可惜，命这么好，能得到顾折彦独一无二的爱，可惜无福消受。

陈意安醒来的时候，知道消息的人都为她开心，觉得她这是苦尽甘来了。

以后她身体健康，又有顾折彦的爱，在这南城还不知道会过得有多么自在。

那时李阳也是这么想的。

谁能想到，不过一个月的时间，那人就死了呢？

“不会的，不会的。”

顾折彦仿佛一个行尸走肉一样，他放开了李阳，将陈意安抱在了怀中。

“安安，你别吓我好不好？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，因为我做错了事情。”

“可是安安，我会改的，我一定会改的，我求求你，你睁开眼睛，你看我一眼，只要你醒来，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。”

“安安，只要你醒来，你要我这条命我都给你好不好？”

顾折彦说不下去了，他虽然不懂医术，可他有常识。

怀里的这个人已经没有了心跳，脉搏，体温。

那些属于活人的体征已经在从她的身上消失，她真的要死了。

这样的认知对顾折彦来说几乎是最残忍的事情，顾折彦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，汹涌的情绪不受控制地将他淹没。

他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，这不对啊！这完全不对，这怎么会这样呢？

他明明这么爱陈意安，那是他年少时就定下来的爱人，是陪着他二十年的爱人，是几乎占据了他所有记忆的爱人，是他想过一辈子的爱人。

他为什么就让她死了呢？

她怎么能死呢？

这到底是怎么回事？

怎么会这样呢？

他明明已经失去过她一次了，为什么没有保护好她？为什么又失去了她第二次？

甚至这一次是彻彻底底地失去了。

可顾折彦明不明白已经不重要了，因为陈意安已经死了。

那个鲜活的，温柔的，永远笑盈盈的陈意安已经死了。

变成了一具尸体，不会说话，不会笑，再也不会看他一眼的尸体。

“不，不要，不要这样对我。”

“安安，我求求你，不要这样对我，不要丢下我一个人。”

顾折彦跪在了陈意安的尸体前，他那样虔诚地忏悔，求饶，祷告。

姿势同两年前陈意安在手术室抢救时他跪在外面的样子一模一样。

可是人不会一直幸运，命运曾经眷顾过顾折彦一次，将他的爱人还给了他，但是，这一次，不会了。

顾折彦终于意识到这一点，他突然仰天大笑，接着，顾折彦不受控制地喷出一口鲜血，彻底晕死了过去。

“顾总？”

“顾先生？”

“顾折彦？”

在众人吵嚷的声音里，顾折彦许下了一个愿望，他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，他希望这都不是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