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

六界无人不知，那个凡人发妻，是玄霄神君唯一的软肋。

他为她受了三百道天雷，宁愿剔除仙骨，也要违抗天命娶这个凡人。

可对云尘这么好的孟玄霄，今天却送来了喜帖，他娶的人，不是她。

她与孟玄霄只相爱了十年，十年间，天道降下三道惩罚。

第一道，北境大旱三年，民不聊生。

天命降下，要他与青瑶神女结合，否则人间永无甘霖。

他被下了药，绑去了青瑶的寝殿，水声响了一夜。

次日清晨，凡间终于降下大雨，百姓跪谢神君。

孟玄霄醒来后，不顾青瑶的哀求，一脚将她踹到床下，赤着脚，冲到云尘殿外跪下。

他运转仙力，疯狂扇自己耳光，鲜血浸透衣衫。

“小尘，我爱的只有你，若不是天道相逼……我宁愿受天雷焚身，也不愿碰她！”

云尘心软了。

第二道，南疆瘟疫肆虐，人间水深火热。

天命再次降下，要他看护青瑶腹中的仙胎，才能解除天罚。

从那以后，青瑶总有理由强行留他。

那天，他们外出游玩，天命却忽然召他回去，为仙胎渡送灵力。

在原地的云尘，被魔修突袭，九死一生逃出。

她忍着重伤的痛走到青瑶殿外，听见里面传来呻吟声。

“仙君……你不是不愿碰我吗？现在又是在做什么？”青瑶娇喘着问。

“闭嘴，我只是为了仙胎。”孟玄霄的声音沙哑冰冷，“我爱的，从来只有云尘。”

云尘站在殿外，听着他们***的声音，一次、两次……整整五次。

等孟玄霄出来，看见七窍出血，再也不能说话的她，如遭雷击。

他颤抖着拔出匕首，塞进她手里，重重捅进自己心口：

“小尘，你杀了我！我把命赔给你！”

她摇头，苦笑着原谅。

第三道，人间战火纷飞，天命逼迫他与青瑶完成大婚仪式。

大殿上，孟玄霄穿着喜袍，与青瑶拜堂。

云尘站在殿外，耳边只听见仙娥们的嘲笑。

“小尘。”孟玄霄皱眉看过来，声音有他未曾察觉的疲惫，“你乖一点，别闹。”

她笑了，心痛得像被绞在一起，用手比划道。

“我不是来捣乱的，这是你当年给的灵玉钏，有灵力护体之效，你给她吧。”

孟玄霄接过，语气欣慰：

“小尘，你听话，等孩子出生，我就送她走，以后天上地下，我们再也不会分开。”

——不会分开？

云尘垂下头，心好像被活生生剖开，痛得说不出话来。

他曾说过，此生她是他唯一的妻，只想和她一生一世一双人。

可是如今……破镜，还能重圆吗？

“玄霄……”青瑶的声音从殿内传来，带着几分委屈。

孟玄霄立刻转身，甚至没再多看云尘一眼。

青瑶捂着肚子，眉头紧蹙：“我站得腰疼，脚也疼……这婚典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？”

孟玄霄轻轻将她揽入怀中，修长的手指在她腰间揉按：

“再忍忍，很快就好了。”他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换了个人。

云尘看着这一幕，心脏像是被人生生撕裂。

她看见孟玄霄取出那枚灵玉钏，戴在了青瑶纤细的手腕上。

青瑶依偎在他怀里，笑得娇媚。

“啊！”然而下一刻，青瑶突然惊叫一声，整个人蜷缩起来，“玄霄我的肚子……突然好痛……”

她的手指颤抖着，指向手腕上的玉钏：

“是不是这个……有问题……”

孟玄霄脸色骤变，一把将青瑶打横抱起。

他转头看向云尘，眼神冰冷，又带着无限失望：

“小尘，你也知道，为了和你在一起，我已经费尽心血。”

“明明已经和你说得够清楚了，为什么你还是心有不快？还是要对青瑶动手？”

“为什么……就不能为大局考虑？”

“来人！”他厉声喝道，“把她押下去！”

云尘面色苍白，无助地比划道：“不是我！我只是一个凡人，怎么……”

青瑶在他怀中虚弱地开口打断道：“今日是我们大婚之日，她却处心积虑伤我的孩子……”

“我怎么说，也是九天神女，就罚将她吊在我们婚房门外半刻如何？”

孟玄霄点头：“依你。”

云尘被天兵粗暴地拖走，甚至来不及挣扎。

她看着孟玄霄抱着青瑶离去的背影，只觉得陌生，泪怎么也止不住。

婚房外，粗壮的锁链穿透了云尘的肩胛骨，将她高高吊起，鲜血顺着她的脚尖滴落。

婚房内的动静那么清楚，床榻摇晃的吱呀声，和一声声不堪入耳的呻吟。

“仙君……轻点……”

“别伤到孩子……”

云尘闭上眼睛，血泪从眼角滑落。

一个时辰过去了，婚房内的动静仍未停歇。

天亮了，云尘已经痛到麻木了。

当孟玄霄终于推开门时，看见的就是奄奄一息的云尘。

“小尘！”孟玄霄脸色大变，挥手斩断锁链，将坠落的身影接入怀中。

“谁让你们吊这么久的？！”

他抱着浑身是血的云尘，声音颤抖：“小尘，对不起，我不知道……我真的不知道……”

那些奉命行刑的仙侍跪了一地，孟玄霄眼中杀意暴涨，一挥手，地上满是尸体。

他小心翼翼地将云尘送回她的寝殿，亲手为她疗伤。

当云尘的呼吸终于平稳，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。

门关上的瞬间，云尘睁开了眼睛。

她强撑着爬起来，每动一下都像是千万根针在扎，但她还是坚持着，拖出一个木箱。

里面是他们所有的回忆。

凡间集市上买的泥人，是她们一起买来的，那时他说，要像这对泥人一样，牵着手白头偕老。

那件绣了一半的嫁衣红得刺眼，当年她笑着说要自己做嫁衣。

结果绣工太差，最后还是孟玄霄偷偷用法术帮她完成的。

还有那些话本子，是他说天界无聊，特意下凡搜罗来的。

她总是一边看一边笑，他就坐在旁边批公文，时不时抬头看她一眼。

云尘一边笑，一边流下泪，毫不犹豫地点燃了烛火。

一件一件，她把所有回忆都投入火中，烧得干干净净。

最后，她从箱底取出一道泛黄的符纸——假死符。

这是她偶然所得，一直留着，没想到真有用上的一天。

“十日……”她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，“再等十日。”

十日后是她的生辰。

孟玄霄说过，每年生辰都会陪她过，今年，就让她自己给自己一个解脱吧。

到那时，她将彻底离开他，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。

今生今世，永不再相见。